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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 Birthday Celebration


“B——B——B——”，门铃不知道死心般地响了第十下，Spock站起身，一边努力告诉自己瓦肯人不应该不耐烦更不会翻白眼，一边走过去开门。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整个星舰学院都没有人会去按他那所公寓的门铃而自从上一次的任务结束以来他门铃上的灰已经被那个人擦得干干净净了。那个家伙此刻不是应该在星际联盟司令部里忙碌地办公？更何况，明天他们就要起航开始为期五年的星际旅行，五年的朝夕相处还不够他腻味的？Spock打开门，看着门外那个笑得比阳光灿烂的人。他没有笑，没有点头示意，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歪过头用询问和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他当然不知道大名鼎鼎的Kirk船长如果不在舰桥上不在宇宙里就应该在哪个不知名的酒吧里，公寓里的床上，或者随便谁的床上。就是不该在司令部。

这是司令部所有官员在忍耐了一个月以后共同得出的结论。谁TM下令让这个坐没坐相的混蛋到司令部工作的！

于是现在谁都知道Kirk上校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工作时间离开办公室，消失到他高兴的随便什么时候。而每当这时那帮胡子都快白了的老家伙们就会松一口气。

反正他迟早会回到他的宇宙里，谁又管他在地球上干了些什么呢。

“嘿，不请我进去嘛？！”他的声音和过去每一次一样兴奋。

Spock侧身让了让，反正不请你你也一样会进去，他想。

于是Kirk和他的大包小包一起挤过Spock和门之间的空隙进了客厅。

自从登陆以后他每周必来报道，但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带了一堆东西。Spock关上门，跟着Kirk一起走进客厅，当Kirk把那些东西放到桌上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是否可以询问这些是什么？”

“吃的东西，啤酒、薯片、苹果、蛋糕。”Kirk打开包装袋让Spock看，但并没有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用途？”他来蹭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尽管Spock从来不做饭。

“用途？你问我用途？！Spock，我知道瓦肯人不懂享乐，但你至少该记得自己的生日？”

“生日……”Spock有些茫然地重复。

“哈，你果然忘了。”Kirk装模作样地用手扶额表示无奈。

“我没有忘记，对瓦肯人来说生日只是记录年龄的方式，我不明白生日和这些东西有什么关系？”

“这可不对！生日是非常重要的日子，那是属于你的一天，每一个人都要祝福你。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按照地球人的观点或许如此。这种思维方式确实符合地球人的逻辑，追求享乐，缺乏必要的约束。但是时间并不属于任何人。瓦肯人也没有这样的……习俗。”

“但是现在你在地球？Spock？而且你是半个地球人？你说过地球就是你的故乡。”

“是的，然而……”

“而且地球人对生日的看法也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糟糕，对我们来说生日也是对父母的感谢和尊重。”Kirk没有理会Spock的反对径自说下去，他知道一旦Spock开口就很难打断而如果你想说下去就必须在一开始就吸引他的注意。这是这半年来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研究出来的“对付大副”的方法。

果然，Spock本来似乎想说什么，听到这句话却停住了。

“你知道，每个地球人都真心的期待而且喜欢自己的生日，希望有人重视自己的生日，给自己祝福。小时候我妈一直亲手做蛋糕给我庆祝生日，直到……8岁那年她嫁给我的继父。可是即便只能得到一个祝福的吻，那也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有人记得你的生日，那你就是个幸运的家伙。”Kirk说着，脸上露出了沉溺在回忆中时通常会露出的表情，尽管这种淡淡的略带怀念和伤感的微笑出现在他脸上的几率实在很低。

Spock看着他，直到Kirk回到现实之中，给了他一个显得有些古怪和尴尬的笑容。

“等我一下。”他轻轻抿了一下唇，每次他被说服或是下定决心的时候就会做这样的动作，Kirk知道他成功了。

当然，身为船长如果连大副都制服不了可就太糟糕了。Spock转身去激活电脑，Kirk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他知道Spock有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而且这些安排多数和枯燥的数字和实验有关。但是今天这些安排都要见鬼去了。知道这一点真不错。

“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Spock用十分钟安排好手上工作之后回到客厅，颇有些无措地站在Kirk面前。

Kirk看了看他身上帅气的学员制服。是的那身制服是很帅气但不适合今天。

“换上便服。”他用船长的语气命令道，天知道他怎么能在家里也穿着学院的制服？？！！这种剪裁得当……呃，他的意思是说……呃，算了，的制服适度和随意度为零。

“我想知道你对于便服的定义？”

“就是平时穿的衣物！除了制服以外的！”Kirk对于Spock过于认真的态度感到不耐烦，他早就知道他没有所谓的便服。

“恐怕除了睡衣我并没有你所说的……便服。”

露出“等的就是这句话”的满意笑容，Kirk打开一个袋子，拿出一套质地柔软的衣服，递给Spock。

Spock没有去接，他看了看Kirk手里的衣服，又看了看他。

“给你的，生日礼物，换上吧。”

Spock挑了挑眉，接过那团和Kirk身上的衣服颜色一样的衣料，走进卧室去了。

他的顺从真令人惊讶，Kirk愉快地想，想到Spock将要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不由得乐开了花。当然，是除制服以外的衣服。

衣服出人意料的合身，以至于Spock怀疑Kirk早有预谋。他是怎么知道他的尺寸的？

Kirk上下打量着套在宽松休闲的浅灰色运动服里显得有些不太自在的Spock，Spock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Kirk露出得逞的笑容的原因。

真是奇怪的恶趣味。他皱了一下眉，刚要开口，Kirk就很有先见之明地截住了他，“这可是生日礼物，你既然收下了就不能不穿。”

好吧……虽然他总觉得这事情有哪里不合逻辑，当然和Kirk有关的事从来就没有逻辑可言，但是接受并利用别人的馈赠即使对于瓦肯人来说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别扭地扯了扯脖子后面那个软绵绵挂下去的帽子，说真的他还是第一次穿这样宽松无骨的衣服。无论是学院还是星舰的制服都更有约束些。就连他的睡衣都没有这么柔软。

“很好，出发吧。”欣赏了一下Spock套在柔软的运动服里仍绷得笔挺的身姿，Kirk满意地拎起大包小包的东西。

“去哪里？”Spock皱着眉问，Kirk的言行一贯出人意料，但今天似乎有点太多了，更重要的是全都是针对他的。

“跟我走吧。今天的寿星可不止一个。”Kirk说着朝他眨了眨眼睛。

Spock了然。但他真的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这个主意。

他和他……是的，另一个自己只见过一次面。在那以后即使他在地球上，即使知道他也在地球上，他也不曾去拜访过他。

他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是好还是不好，是别扭，是亲切，甚至是怪异。当你面对着一个和你关系如此特殊的人，哦，这话听上去很奇怪，没有人会说“自己和自己的关系”，对不对？他不懂他，不懂他的一切，即便他知道成长，成熟，衰老是自然规律，尽管他知道这个未来的自己和他并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他还是无法想象自己坐在他家的沙发上若无其事地和他交谈。

但同时，他又感到了好奇（好吧作为瓦肯人这或许是不该存在的）。他看上去和他有太大的不同，这种不同在同一个人身上简直就像人类和瓦肯人之间的区别那么明显。他不能想象未来漫长的岁月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甚至不能确定这种改变是否是他所希望的。老者的身上充满了睿智、宁静、安定的气息。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会让他感到迷惑和痛苦。但他显然没有接受过Kolinahr。他无法理解，在他看来Kolinahr是作为瓦肯人的必经之路，而他又为什么放弃？

确切的说，无论把他当做自己，还是另一个人来对待都不完全符合逻辑，或许这就是他并不急于见他的原因。

但是另一个人显然没有这样的烦恼，他扩展胸腔来了个深呼吸，地球是这样的四季分明，秋天的空气清爽而美好，阳光明媚。他转头去看他身边的那个人，他白皙的侧脸在阳光的照耀下也像是散发着柔和的光，非常漂亮。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就像看着进取号显像屏上映出的宇宙。不论做什么他总是这个样子。Kirk忍不住想难道他洗澡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么想着Kirk咧开嘴笑了。Spock突然转过头去看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立刻把头转了回去。

他突然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随后发现自己的想法很蠢。星舰上的每一个工作人员的个人情况和履历都有一本书那么厚，而舰长完全有权调阅这些资料，他不如问你怎么会记得我的生日，这个问题更蠢而且太人类了。

Kirk熟门熟路地走上星际联邦宇宙文化遗产研究所旁边一所公寓的楼梯，而Spock则谨慎地跟在Kirk身后。Kirk按下门铃，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那张苍老平和的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

他问候了Kirk，然后对Spock举起右手。Spock看着那双毫不浑浊，甚至依然可以说是犀利的眼睛，同样举起了右手。

Kirk径直走进面积不大的客厅，把东西放在了餐桌上，自若的神态告诉Spock，他对这里的一切已经非常熟悉。（就直接说Kirk船长不是混在小Spock那里就是混在老Spock那里好了……）

这完全是瓦肯人的住所，简单，干净，东西很少。Spock本以为他会看见小型全息影像之类的东西，就像小时候他母亲房间里放的那种，但是没有。这一点他倒是没有太大改变，Spock有点欣慰地想，甚至也看不出他曾和人类共同生活的痕迹。

主人替他们泡茶去了，Kirk凑近Spock小声说，别那么紧张。面对罗穆伦人你都没绷得那么紧。Spock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坐在并不很柔软的沙发上聊了一会天，关于星际旅行，关于新瓦肯星的移民工作，还有Spock正在进行的科学研究，Kirk将他无拘无束的性格发挥到了极致，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他们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遇到过的稀奇古怪的麻烦，讲到兴奋时干脆盘起腿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大力地拍Spock的背，那多半是说到Spock表现非常精彩的地方了。

Spock有些无奈地挑眉并看了坐在对面的那个人一眼，他坐得笔挺，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典型的瓦肯坐姿，他的眼神却传达出一种非瓦肯的愉悦，显然他觉得眼前的情景非常有趣。

“这就是Kirk船长？”

“这就是他。”

他们眼神交汇的刹那交换了这样的信息。

当他们聊起Spock正在进行的一项研究时，两位瓦肯人对于知识的崇尚和对科学的狂热战胜了一切，Kirk觉得那些东西十分无聊，因此五分钟后他已经自顾自跑到另一个房间去摆弄电脑了。

Spock自己也不知道话题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又是从谁那里开始转变的。

总之当他问“他经常来？”时，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然。

“是的，几乎每周都来。”对面的人点了点头。

“我无法理解星际联邦司令部的工作居然如此空闲。”

对方摇了摇头。“星际联邦司令部容不下他，他也容不下星际联盟司令部，Kirk船长是属于宇宙的。无论何时，让他离开他的舰船的决定都是不合理的。”

Spock微微思索了一下，点头表示同意。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另一位Spock审视着他的脸。

“不错这个词语意模糊，但如果你指的是舰长和大副之间的关系，我们的分歧确实大大减少。事实证明他比看上去更专业，更值得信赖。”当初他选择回到进取号也正是基于这一认识。

另一位Spock露出了了然和赞同的表情。

“当然这并不表示他的行为无可挑剔，身为下属无权对上司妄加评论，但事实上，他所有的行为都缺乏逻辑思维的指导。对于指挥一艘舰船并对几百名工作人员的生命安全负责的舰长来说，缺乏缜密的思考和周全的思维非常危险。”

“看来你对于我当时的干涉仍然耿耿于怀。”老人挑了挑眉。

“对已经发生的事耿耿于怀既不合理也无必要。我只是对于如此热衷于出卖自己的行为感到难以理解。”这些话似乎逗乐了那个当然并没有笑的瓦肯老人。

“哦，很抱歉，但是当我来到这个时空，却发现事情的发展已经明显偏离了历史本来的样子，尽快将事态的发展导入正轨以避免未来发生更大的偏差是最合理的选择。”

Spock表示质疑地挑了挑眉。

“并且，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我实在不希望看到时间就这样被浪费。”这句话几乎是叹息着被说了出来。感受到老者第一次流露出的负面情绪，Spock一时不知该做什么样的回应。

“Kirk当然不是完美的，任何生物都不完美，但是，正因为他是这样的存在，你在他身边才显得意义重大，不仅仅对你们个人。”

Spock看着那个语气神色都恢复如常的老人，仿佛刚才的叹息只是瓦肯人坚不可摧的逻辑城墙上并不存在的一丝裂缝。

Spock不意外地看着年轻的自己脸上露出些微惊讶，确实，年轻时他满脑子都是科学、逻辑、Kolinahr，从未想到这些。默契，信任，宽容，这些都是在无垠的宇宙漫长的时间里慢慢形成的。漫长，不，那并不漫长。相反却显得太过短暂了。但眼前的这两个人还有很多时间，对此他深感庆幸。

“能允许我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

“你……为什么没有接受Kolinahr？”

果然。

“对于任何一个瓦肯人，或者说任何有瓦肯血统并期望成为出色的瓦肯人的个体来说，Kolinahr都至关重要。我当然也不例外。事实上，我没有去除全部情感并非由于缺乏这种意愿。我曾经请求接受Kolinahr。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失败了。”

Spock挺直的背略略前倾，这显然引起了他的好奇。

“我无法解释，但当某个人需要你的时候，放弃其他一切确实是最符合逻辑的做法。”

“这是否意味着，这个人就是你失败的原因？”

“不，我不这么认为。Kolinahr只是一种手段而非目的。真正的目的是摒弃一切不合理的情绪和偏见，从而客观、敏锐、逻辑地看待问题。Kolinahr是一种有效并且神圣的方法。但不是唯一的。当然这并不能成为失败的借口。但我确实发现了某种更为重要东西。”

“并且，不违反你的逻辑？”Spock几不可见地扬起嘴角，气氛不知为何突然变得轻松了起来。

“当然，进取号所取得的成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他几乎能从对方布满皱纹的脸上看出得意的神色来。

“你的语气和神态简直就像是人类。”而他们都知道这个“人类”指的是谁。

“哦，是啊，毕竟我和人类一起生活了几十年。”

“嘿，我说，你们没有人觉得饿吗？我闻到了蛋糕的香味。”Kirk满面笑容地从隔壁走了过来，两位Spock对看了一眼，在恰当的时候（当然恰当的定义因人而异）出现似乎是Kirk与生俱来的能力。

***

“生日确实是个很棒的日子，对不对？”走下Spock家的楼梯时Kirk依然沉浸在刚才美好的气氛之中，他转身去对走在他身后的Spock说。不知是不是因为月光的关系，Spock的表情和身体都不像来时那么紧绷，而透出一种轻松自在。

“我必须要感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就连声音都放松了许多而显得柔和起来，尽管他的语气还是那么一板一眼。这确实曾让他觉得烦躁，但现在他已经习惯到开始享受起来。

“你们不会一直都在谈论那个什么研究项目吧？”直觉告诉他，Spock状态的改变一定和他没有听到的谈话有关。

“差不多。”

“差不多？！”Kirk停下脚步，仔细地看着他的脸，“Spock？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

扔给他一个随你怎么说的表情，Spock径直往前走。就在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Kirk以为Spock会僵硬地停下来，然后甩开他的手，或至少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行为，他几乎要闭上眼睛等待这预料之中的反应。

但没有，Spock没有停，没有甩开他，甚至也没有开口，手上传来的回握的力量如此令人振奋，他简直想仰天大笑。

***

Spock站在窗口，看向湛蓝的天空，轻而薄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并不刺眼。是的，曾经的瓦肯星上，阳光远比这强烈。

此刻进取号应该正在穿越大气层，驶向未知的宇宙，最后的疆界，他们度过大半生的地方。

有些东西结束了，而有些正在开始，所谓的结局不过是另一个开始。

他突然想起那句话，他曾经以为那只是一句誓言，然而当他不再说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它的意味深远。他在心里笑了一下。

Parted from me and never parted. Never and always touching and touched. My t’hy’la.

-End-